历史的车轮滚滚碾过,留下的是痕迹清晰的车辙印,还是漫山遍野、不为人知的尸山血骨,亦或是风中轻扬的流沙细末;未来得及仔细回味与辨别一番,已被琐事缠绕在灯红酒绿之中。回眸、凝神、细视,禁不住的惊诧,却又是触目惊心、鲜血淋漓。可有些平凡人,恍如过眼云烟,他们的丰功伟绩已随着埋骨他乡而流失殆尽。作为一个后来人只能怀着敬畏的心去缅怀,去追思······
1、 时间回溯到1949年的8月下旬至9月初,地点位于平潭岛(今福建省平潭县境内),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被弹片洗礼的地堡群,从地堡中不断喷出噬人的火舌,凡冲击地堡解放军无不被严重烧伤或者被猛火袭击后痛苦地死去;部队伤亡严重,夺取平潭岛全歼守敌作战任务被敌(国民党)74军火焰喷射营所挡,部队攻击不力,一时之间陷入僵局。人民解放军10兵团第28军84师的251团长王大勇眉头紧蹙,听着副团长冯绍堂汇报部队伤亡惨重,进攻没有一点进展的战况分析,一动不动地用望远镜观察着敌军的反攻击方式,一言不发。王大勇的嘴角一抽搐,立刻下达暂停攻击命令。只用火力压制住敌人,不能让敌人有一丝喘气之机,而后急召1、2、3营营长商量对策。 这火贼他娘的邪,粘那着那,连周围石头都能烧着,我的爆破队连冲四次,连地堡的边都没摸着,倒直接把我的爆破手烧死了3个人,伤了6个人。1营长金龙怒气冲冲地说道。是啊!没办法靠近又揭不了他的乌龟壳。2营长王占彪无奈地望着团长王大勇。
王大勇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好办法,福州战役时,敌74军军长就是靠着这个喷火营的横冲直撞,接二连三冲破了31军和29军的围追堵截,直接逃到了平潭岛上。真是冤家路窄,这次绝不可能让你逃掉!可部队作战从未打过火仗,怎么样才能干掉它呢?王大勇猛然一回头,大声喊到:“机炮连的范连长跑哪去了”?他猛然想到这个漳州国民中学学生——范文绣被俘投诚后屡出奇谋、屡立大功,而且他本人不仅对各种机炮武器了如指掌,打起仗来也是有勇有谋,实为不可多得的人才。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,王大勇将团里的轻重机枪手和迫击炮手都挑出来,又从各营抽调了一些机炮骨干组成了团直属机炮连,由范文绣担任了连长。俩人由于年纪相仿,脾味相投,王大勇越来越喜欢这个外表文弱冰冷内实刚强硬朗的书生连长,有什么一时之间难以解决的难题,王大勇总想听听范文绣的意见。可这个书生在节骨眼上不知跑哪去了,竟连连呼叫几声不见踪影,他不禁有些悻悻然。1营长金龙摸着军装上被火烧出的破洞忿忿地说到:“我看,干脆就用火力封锁住各个地堡,困他个十来八天,把这帮狗日的统统饿死在地堡里!”“不中!那样时间太长了,影响整体作战计划。”王大勇皱着眉头说道。“要不就继续强攻,把三个营的爆破队组织起来,连番爆破······”“那样伤亡太过惨重,也不中!”王大勇摇着头说道。“这样不行,那样也不中,这仗到底该怎么打?”金龙有些不耐烦地说到。
这时,王大勇猛然看见范文绣从山腰上的岩石爬了出来,忍不住大吼一声:“你这个酸秀才到这逛风景来了,贻误了战机,老子枪毙你!”
2、范文绣爬上山来,走到王大勇身前,面无表情地拿过望远镜,而后一眼不发地观察着前沿阵地。许久,转过身来对王大勇说到:“以毒攻毒”!王大勇惊诧地说到:你是说用火攻?可拿什么东西烧呢?咱们根本靠近不了地堡啊!范文绣不紧不慢地说到:火焰喷射器最适合打阵地防御战,是近战利器。若打野战须与战车配套!现在敌人没有战车,只能缩在地堡里等待我们强攻。因此,我们无法在野战中消灭他们,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。虽然太过残忍,这也是没有办法! 范文绣把望远镜递给了王大勇轻轻说到:“团长,请让1、2、3营的攻击部队后撤三十米,仍用火力压制敌人,具体火攻由我们机炮连来完成。”王大勇狐疑地看着范文绣,轻轻问到:“有把握吗”?范文绣轻轻点头,而后朝山后挥了挥手:“这方法就是太过残忍,当年我父亲在缅甸就用这法子对付过日本鬼子的喷火兵。前提是必须要有足够的汽油和质量稍高些的汽车,我刚才看过被冯副团长歼灭的敌73军军部,看见了狗军长遗弃的铁甲战车和一辆装满汽油的油罐车,正好用来火攻。团长,你快点让人后撤,用火力死死压制住敌人,千万不能让他们打着我的油罐车”!
王大勇点点头,一挥手,三个营长各自离去,指挥部队行动。范文绣一招手,招来三个机炮排排长,蹲在地上详细布置战术进攻路线:“一排的位置在这儿,用三挺轻机枪,一挺重机枪;二排的位置在这,用一挺重机枪;三排的位置在这儿,用二挺重机枪,其余一律用曳光弹。我的位置在这,注意看我的喷油线路,油罐车的油喷到哪个位置,哪个位置的机枪就开火。好了,立即行动吧!”
3待三个排到达指定位置集合,范文绣跳上了铁甲战车,“兔子(这是一个令人钦佩的人物,暂且不详细讲明,后续会有详细介绍)”开着油罐车小心翼翼地朝地堡群驶了过去,快接近地堡时,战车突然掉头横了过来,紧接着油罐车也一侧身躲在战车的一侧并肩停住了。俩人的配合妙到毫巅,真是默契得像一个人。突然,地堡里窜出猛烈的子弹,打在铁甲车上,迸射出一簇簇耀眼的火花。说时迟、那时快,范文绣猛地从战车上露出半截身子,一把抓过油罐车的输油管,间不容发之际,“兔子”启动了油罐车自备高压油泵。刹那间,一道煞白的油龙扑向了地堡群,进入指定位置的机炮排轻重机枪立即开火,顿时被油龙所扑的地堡群被熊熊烈火所包围,惨烈的一幕出现在人们眼前:烈火咆哮、肆虐、吞噬着地堡群中每一个人的身子骨,被烈火所焚的人体发出劈啪作响的悚然声音;烈火中的敌军哭嚎着、垂死挣扎着、大声撕裂着,可都无济于事。战车缓慢掩护着油罐车慢速前行,每一条致命的油龙不断扑向死去活来的敌军,高分贝的撕裂声夹杂在尸体焚烧的噗噗声中,原始的极刑重现了。
待“兔子”用手势告诉范文绣油已喷完时,火海中的惨叫声一丝也没有了。地堡群有些出口处,裸露着几具相互拥抱的焦尸,可能是想冲出地堡,以图活命。可被熊熊烈火焚得焦黑一片,四肢抽搐死得极其痛苦,极刑之下,无一丝完整之处。 敌军虽死状极其触目惊心,可这也是没有办法之事。这毕竟是战争!这毕竟没有什么仁慈可讲!不是你死就是我死,两个党派之间的争斗,死得最多的还是那些平民百姓。就像这兵员,还不是那些平民子弟,死伤无数的依旧是他们这样的人。对于任何一个阵营都是一样。兴,百姓苦!亡,百姓苦!莫不如是。 夺取平潭岛全歼守敌战争胜利后,范文绣整整一个星期都是一言不发。参与这场战役的每一个人同样是默然无语。团长王大勇也觉得心里堵得慌,鼻腔里总在飘着那种焚烧人肉的气味,他想都不愿意去想那个战绩赫然而又异常惨烈的平潭岛。战争是无情的,而它同时又是生活,是那个黑暗与光明交替着的历史回音壁,是真实而又每天必须经历的生活状态。是美丑交织,爱恨纠缠、波诡云谲、尸山血骨,崇高得令人敬仰与卑鄙得让人不齿回忆的实实在在的人生!战争诞生的伟人是用血骨堆砌而成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