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彩能被视为大胆刺激的绘画媒介,在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透纳和他那一代画家,但奇怪的是,这一形式在19世纪后很快就式微了。然而,透纳在油画上的大胆尝试及其所取得的成功却无法磨灭。他拒不向观众妥协的做法,使他成为现代运动的英雄。从1906年开始,泰特美术馆整理并展出了150来张未被记录在册的透纳作品,极大地巩固了这位浪漫的反叛者的形象。虽然这些油画都是没有最终完成的作品,但也日渐被看作已经完成了使命,并为西方绘画的发展提供了契机。1966年,劳伦斯·格英(Lawrence Gowing)在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(the Museum of Modern Art, New York)举办了一次里程碑式的展览,其核心便是透纳的这类作品,总共39幅展品,只有16幅在透纳看来是可以展出的“完成了的”作品。格英为此辩护道:“没打算要展示透纳的全部”。实际上,格英的目的就是要说明,这些未完成作品很难理解,以呼应当时的抽象艺术。虽然展览取得了巨大的成功,但观众对透纳的卓越技巧更为关注,反而影响了对画面原初功能和含义的正确理解。不过,格英也许总结得很对,当时还没有能力欣赏透纳的所有成就(展览中的部分作品此前一直存放在英国国家美术馆的地下室中,放了大约有二十年,一直没人在意它们)。
从1960年代晚期开始,学术界掀起了一股重新评价透纳及其作品的浪潮,对透纳的研究更加全面,展现了一个更为复杂的透纳,他不再被看作是一个横空出世的人物,而是认为他与当时的思想和艺术潮流密不可分。大量的研究都侧重解读透纳的意象在当时的含义,而不是用20世纪的眼光来加以衡量。这些研究非但没有消减透纳艺术革命性的特征,还把这些特征还原到当时的背景,将反叛的青年透纳与前现代的成熟透纳联系起来。透纳的一生中充满了这种革命性的特征,激进派对他的作品趋之若鹜也就罢了,保守派居然也爱上了他的作品,真是令人费解。一方面,英国的遗产保护界借用他的作品来保护风景;另一方面,泰特美术馆从1984年开始,借用透纳的名字来命名一年一度的现代艺术奖(即透纳奖)。透纳自己是否同意用他的名字来襄助这些事情,已不得而知,但这至少说明,透纳想使自己的名字永驻人间的愿望已经实现了。不管人们是否喜欢,他的油画和水彩画都留在了世人身边,不断地令人惊讶,愉悦和振奋,当然,也让他的名字永远留驻。
(透纳奖以画家透纳(J.M.W. Turner)命名,是颁发给50岁以下英国视觉艺术家的年度奖项。这项活动由泰特美术馆组织,在泰特英国美术馆举行。自1984年开始颁奖以来,特纳奖已经成为英国最著名的艺术奖项。)